居家养老是不是最受老人欢迎？为什么？我们最后的岁月是否一定在养老院度过？编者按：在即将过去的2019年，你陪伴家里老人的时间是多少天？当下这一代经历过困难年代的老人，大多仍习惯节俭着、隐忍着，当老人孙辈工作越来越忙、老人子女年岁渐长，把老人送去养老院进行照料成了普遍选项之一
居家养老是不是最受老人欢迎？为什么？
我们最后的岁月是否一定在养老院度过？
编者按：在即将过去的2019年，你陪伴家里老人的时间是多少天？当下这一代经历过困难年代{拼音：dài}的老人，大多仍习惯节俭着、隐忍着，当老人孙辈工作越来越忙、老人子女年岁渐长，把老人送去养老院进行照料成了普遍选项之一。可是，打心底里《繁体：裏》，大部分老人是否真的愿意离开家呢？
《社会创新人物系（繁：係）列》第五个故事，我们关注80后女孩宁宁，看她如何带着她的80后、90后团队，陪伴、服务那些在生命最后时光里不愿离开家的老人。她决心把“居家养老”服务打磨成商业上可持续的样（繁：樣）式，为更多在家养老老人的晚年，送去(qù)一丝甘甜，也留下更多从容和尊严。
2018年11月，北京的深秋，北京东城区一家养老驿站通透的大房间里，透tòu 光伞、打光灯、摄shè 影道具排开、不同风格背景板布置完毕，咔嚓咔嚓快门声直响，专业摄影师正忙碌着，给爷爷奶奶们拍摄婚纱照、全家福。
“这条裙子是不是肩膀露得有些多？” 房间另一头，化妆团队正在给奶奶们化妆、挑服装。奶奶们这时候一半欣喜一半紧张：妆太浓了害怕别人说（繁：說），太淡了又担心看起来没有精神；一些奶奶对于自己的身（读：shēn）材和皮肤还有些“心理负担”，希望挑件（pinyin：jiàn）布料多些的裙子遮一遮。
“不会不会，阿姨您穿这件儿红的特好看”，爷爷奶奶身边总是跟着(读：zhe)几位穿着红色帽衫的年轻人，给老人们出出主意、打打气。红色帽（pinyin：mào）衫上印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像和几个字，“小棉袄爱老”。
“小棉袄爱老”给老人拍摄婚纱照《读：zhào》（来源：小棉袄爱老微博）
这群[繁体：羣]年轻人，是王玲力和她带领着的“小(读：xiǎo)棉袄爱老”团队。老人们喜欢唤王玲（pinyin：líng）力叫“宁宁”，小名听上去更亲切。
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拍摄婚纱照的活动呢？一开始，想法是由老人们先提出来的。在服务过程中，奶奶们展示过直播吧的最古老的结婚证，跟小学“三好学生”的大奖状那么大，好几个奶奶提到，自己结婚几十年遗憾之一就是没拍过婚纱照，“在那个年代没那《nà》个条件”。
“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”，宁宁和她tā 的“小棉袄”团队希望能为高龄老人的晚年带去一点甘{pinyin：gān}甜、一点宠爱。
居家养老，无围墙的《澳门银河练：de》养老院
75岁的李奶奶每天清晨起个大早，洗漱完毕后出早门买个菜，回家把菜放下（练：xià）就往离家不远的养老服务驿站去，有《pinyin：yǒu》几位姐妹已经到了，互相寒暄一会，大家便在大房间里《繁体：裏》开始跳舞、打“八段锦”。
82岁的张爷爷腿脚已不是很方便，有时约《繁：約》几个好友下下棋，有时就自己呆在家里，想起的时候就(拼音：jiù)打电话约了小棉袄的小伙子闫磊来家里和自己聊会儿天，张爷爷高兴地把自己多年的好几大本记账本都拿了出来，展示给闫磊看。
家住北京东城区永定门外街道的高爷爷，觉得身体不太舒服，但孩(hái)子都已过花甲年岁，有些还住在顺义和北京外wài ，无法及时回来（读：lái）。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，他想起上次来到家里看自己的“小棉袄”员工张强，给自己留了电话，便打了电话向小棉袄求助。小棉袄马上联系了最近的入户探访员，在9分钟内赶到，一起把坐轮椅的高爷爷背《繁体：揹》下了没电梯的楼，去了医院。
“小棉袄”员《繁体：員》工教老人使用手机（来源：受访者提供）
除了这些，宁宁和团队为住在家里高龄[繁：齡]老人们提供的服务，还包括约小棉袄社工上门提供照料、陪同外出，也可以通过小棉袄，预约上门修脚、腿部按摩、理发、代(读：dài)取送药、配送老年餐【读：cān】等——可算得上养老服务中的“美团”、“饿了么”，随叫随到。
宁宁希望构筑起“无(繁：無)围墙的养老院”，让希望呆在家澳门金沙里养老的老人们，能够健康、开心、有尊严地度过晚年。
截至目前，宁宁的团队的服务，覆盖北京东城、朝阳近200个社区的[pinyin：de]4000余名居家老年人，并为其中100多位老人装【pinyin：zhuāng】配了紧急情况一键呼叫按钮设备。
其中，截至2018年12月底，对东城区高龄独居老人进行安全访视[繁：視]的服务覆盖2068人，入户访视28600余次；电话问候63800余次。对接解决（繁体：決）老人需求共计1397个。
而团队正在运营的6个养老驿站，则是为老人们提供一个下楼后短距离内就能到达的“社区邻里共享客厅”。餐厅、健身房fáng 、养护（读：hù）按摩(mó)房、专家医疗咨询室，老人可以坐下来喝口茶、向员工学习怎么用手机支付功能，或者是听一场养生知识讲座。
一位爷爷把与小棉袄员工的合影摆在家里桌上（来源：“青年（练：nián）恒好”短(duǎn)纪录片）
走进小棉袄东城区安化楼社区养老服务（繁：務）驿站，空间设计中随处可见对老年人的细微关怀。走廊旁边有一台专供老人乘用的电梯；窗户边特意加设暖黄色的扶栏，“这样老人会更有安全感”。适【练：shì】老化改造样板间厨房中摆放为老年人设计专用轮椅{yǐ}，“老人坐在轮椅上也能方便给孩子包饺子”；浴室里安放助浴椅，“老人就能坐着洗澡”……
“他们（小【拼音：xiǎo】棉袄）对我照顾特别周到，有他们这一些同志在这儿，我（拼音：wǒ）们好《练：hǎo》多东西都解决了，要不我们都不知道找谁去！”，在接受记录片节目采访的时候，一位87岁的奶奶对着镜头，笑眯眯地说。
但奶奶不知道的是，在过去的四年里，为了缝起这件“小棉袄”，宁宁本人和“小棉袄爱《繁：愛》老”一直过得很“苦”，在亏(繁：虧)损、欠债、营收平衡、再亏《繁体：虧》损、再欠债中反复循环。
在最困难的时候，宁宁个人要通过跟亲戚朋péng 友借钱，每个月补贴十（pinyin：shí）几万元来维持运营。
宁宁（来源《yuán》：受访者提供）
有时候，服务在[练：zài]赔钱，接受服务的老人们，还要把人生中积累的负能量，统统【繁体：統】“倒《读：dào》”给她和她的伙伴们。
宁宁指了指记者坐{读：zuò}着的黄色小沙发，“难受了我就在这里躺会儿”。
毕竟，她{练：tā}还带领着她的团队，有十几号运营人员、8个全职护理员阿姨，接近20位{练：wèi}兼职的阿姨的工资等着她发。
“衰老是澳门巴黎人一场可以去争（繁体：爭）夺领土的战斗”
宁（读：níng）宁从小是姥姥姥爷带大的。姥姥，是宁宁投身养老产业的“初心”。最开始，是87岁高龄的姥姥，因腿脚不(bù)灵便曾很多年没有下（练：xià）过楼。
后来宁宁给她买了一台轮椅，姥姥对3000块的售价表示了极大的愤怒后，竟开开心{拼音：xīn}心地下楼散心、出省旅游去了。去山东探望亲戚后，又【读：yòu】来北京看望了外孙女、去了故宫、毛主席纪念堂、天安门......
这使宁宁意识到，即便是传统和隐忍得像自己姥姥一yī 样的老人，帮她打开一扇窗，带给她一些小（拼音：xiǎo）小的幸福改善，她也会看到这个世界，也会对美好心生向往、对体验心生渴望。
姥姥喜欢去热闹的场合里跟着大家做手指操，宁宁就希望，姥姥住zhù 的地方楼下是不是能有个公（练：gōng）共空间，带着老头老太太一起做些游戏和活动。但她很快发现，在做类似事情的基本只有卖老年保健品的骗子。
宁宁和姥姥（来源《拼音：yuán》：受访者提供）
创办小棉袄那年的9月，宁宁的姥爷被查出{pinyin：chū}肺癌晚期，没有选择入院化疗{练：liáo}，只在家里吃中药做保守治疗。宁宁放下手中的事，回家照顾姥爷。
能不能给他在身体（繁：體）疼痛的位置做热敷、洗澡水温要多少合适、该不该吃高蛋白的东西……日常里再琐碎不过的小事，却都在老人生病时变成了难题。宁宁【练：níng】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，到后来买来了医书学习一些专业的知识、陪姥爷一起试药记下症状......
回忆【pinyin：yì】起陪伴姥爷最后的岁月，宁宁觉得自己是【拼音：shì】在进行一场拔河。自己能做的只有拼命向自己的一方拉绳[繁：繩]，最不理想的情况下也不能松手。
“衰老是一个（繁体：個）可以去斤斤计较、可以去争夺领土的一场战斗”。
这样的努力争取，并没有办法挽回正在老去的容róng 颜和病入膏肓的躯体，但一点一滴心力的倾注和付出，让老人在某件事情上、某一个小时里相对舒服一些，让他们能更从容、更有尊严地去[练：qù]面对，对他们就有实际意【读：yì】义。
“小棉袄”的业务，也是从带着不愿离家的老人们在社区里做游戏和手指操开始，逐渐发展到为老人的生《shēng》活起居提供(pinyin：gōng)帮助，为他们的晚年生活提供陪伴，到为老人的(拼音：de)日常健康管理和健康促进提供服务。
然而有美好的心意和愿景，并不意{yì}味着就能活下去。
“未成之局”中的迷茫和清醒
中国养老行业一直流行“9073”的说法——理想情况下，90%的老人采用居家养老方式，在家养老；7%的老人主要采用社区养老，剩下3%为机构养老。政府早已发布指导文件做铺垫，市场资【练：zī】本在观望，入局居家养老的各方人士不少，却很少有谁明确跑{pǎo}出了可持续《繁：續》的模式。
居家（繁体：傢）养老还是个“未成之局”。
宁宁曾经和一些风险投资机构打过照面。投资人常常客气地反馈说：你这个做得真好。确实挺好——宁宁（繁体：寧）和小棉袄团队得到了老人们的认可，也经常获得政府和学者的表扬，但到《练：dào》了投资人面前，结果往往是拒绝。
资本对先锋者的情（读：qíng）怀大加赞许，但(pinyin：dàn)还是保持着冷峻头脑，观望着等待“正确”的入(rù)场时机。
“但凡机构的钱进来，他就要看数据，没有人会投入金钱(繁：錢)和精力去仅仅实现一个理想，商业上的可持续是必须的（拼音：de）”，宁宁找过几轮钱后想明白了。
“小棉袄”运营的驿站一角（来源(yuán)：受访者提供）
卖各种产品{练：pǐn}的人倒找到宁宁，想入股，想当合伙人。宁宁拒绝了，“那人跟我说了一句，‘我保证两年之内绝不跟你的老人卖东西’，当时我就在想{练：xiǎng}，那两年后呢？”
“我还是《shì》挺爱惜小棉袄羽毛的”。像就着服务给老人卖东西这事儿，宁宁一直不(读：bù)愿意做，请专家给老人做的健康讲座也不搭载任何营销。
为什{pinyin：shén}么不卖？自己还没花时间和精力去好好筛选那些产品，怎么就能凭着老人rén 对自己的信{练：xìn}任卖货呢？
有时候，宁（读：níng）宁也会回想起创办“小棉袄”前，投行上司、同[繁：衕]事、前辈劝她的话：“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上来说，老年人就是一个价值逐渐趋向于零的群体，人类本能是不愿意往老人身上投入的”、“居家养老是一个悖论！”
有时候，她也躺在那个小沙发上拷问自己：是不是自己的性格问题，会不会对团队过(guò)于挑剔，小棉袄的发展会不会被自己的《练：de》偏执给“伤”了，“该挣的钱不挣，该借的力不借，最后可能真的会给憋死了”。
小棉袄员工正在陪伴老人做手工（来源{yuán}：受访者提供）
不过，宁宁还不愿（繁：願）意认输。
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居家养老不靠政府(fǔ)强力补贴就做(拼音：zuò)不成，“居家养老是悖论，我认《繁：認》，我认错行吗？” 她有些赌气，可她还是觉得，这就是应该做的，她一定要把它做出来！
而且，要以“对（繁体：對）”的模式做出来。向老人卖货一买一卖之{练：zhī}间就能有30%的毛利，专注做服务更费人力和精力，但毛利只有卖货的一半。
“但《pinyin：dàn》凡能这《繁：這》样挣钱，就不会有人去研究模式了，我必须带着一批人把居家养老的模式（拼音：shì）给磨出来。”
未来，为了可持续的模式《练：shì》
如今，宁宁依旧欠着债，居家服务提供上还是在亏损，小棉袄创始团队最{拼音：zuì}亲密的几位“战友”也暂时告别离去。“有伙伴怀孕了，需要轻松点的生活状态，还有几个人也走了，这些人是我最（练：zuì）在乎的。” 少数在资金上支持和帮助过宁宁的朋友，也终于在今年决定不再投入。
她需要为此前自己对算账算钱《繁：錢》的“不敏感”，补交不少“学费”。
这迫使她成长，她下定决心要退出其中一家养（繁：養）老驿站的运营，减少亏损；也开始认真地测算、测试商业模型，更商业地与第三sān 方专业服务提供商谈合作分成，更认(繁：認)真地面对投入、回报和产出。
宁宁在一(拼音：yī)场小棉袄组织的社区爱老日活动中（来源：谢雯雯）
眼下，她瞄准了一处社区做试点，想要把居家养老服务的“账”算明白。一个月1000块、3000块、6000块的“服务（繁：務）包”，分别能让老人在家里过上什么样的生活？一个社区需(拼音：xū)要有多少老人愿意买单、服务力量如何组织才能不亏(繁：虧)损、实现可持续运营？
“这个服务包里面，健康管理部分包括定期的身体指标检测、营养（繁体：養）食谱的制定、按摩康复、专业护理，居家支持包括清洁打扫、修脚理发等等，陪同出行包括.......让【练：ràng】老人在家里享受到在养老公寓里的全面和专业的照顾！”
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相信“眼见为实【shí】”，把居家养老服务流程打通，拿出实实在在的服务产《繁：產》品，老人和他们的子女能认真考虑是否要购买这些服务。
讲【pinyin：jiǎng】到这里，宁宁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兴奋，前方的路似乎又出现一处亮光。
“如果居（练：jū）家养老的服务模式能成，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不是一定要离开家，住到养《繁：養》老院里不会是唯（练：wéi）一的选择，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。”
小棉袄运营的de 首家养老驿站（来源：小棉袄爱老）
像宁宁姥姥一样，当下这一代经历过困难年代的老人，普遍习惯节俭，或许一时还难以接受为养老服务买单，下一批老去的人，有更强的消费能力和消xiāo 费(繁：費)意愿。
于是，很多人告诉宁宁，等这批（pinyin：pī）70至90岁老人去世之后，下一个时（读：shí）期的养老市场就会好了。
“可是你能等吗？” 社会变更的车轮在向前碾压，宁宁更愿意相（读：xiāng）信，社会和时代的进步，是“等”不出来的，也不应该只是“看准时机《繁：機》入场”。
“我就是理想主义，你知道这怎么改吗？改澳门伦敦人了就真的好吗？” 饱受现实煎熬的她，习惯性地一边怀疑着自己《pinyin：jǐ》，一边又执拗地做着自己。
市场在(拼音：zài)变化，人也要往前跑，她知道，不管行业如何，自己必须继续向着心中那个养老图景跑。（文/刘希 责编/谢雯（拼音：wén）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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