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十年最强,北京为何再现强沙尘暴?说一说古代北京城遭遇过的沙尘暴。金朝海陵王贞元三年四月,也就是公元1155年5月前后,北京城进入了一种“昏雾四塞,日无光”的状态,一共持续了十七天之久①。这或许是北京地区遭遇严重沙尘天气侵害的最早记载
近十年最强,北京为何再现强沙尘暴?
说一说古代北京城遭遇过的沙(读:shā)尘暴。
金朝海陵王贞元三年四月,也就是公元1155年5月前后,北京城进入了一种“昏雾四塞,日无光”的状态,一共持续[繁体:續]了十七天之久①。这或许是北京地区遭遇严[繁:嚴]重沙尘天气侵害的最早记载。金朝的史官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一点,并将之载入史册,是因为金主完颜亮刚刚决定将都城从上京迁至此地。
迁都之后,北京城的气候[练:hòu]并未得到改变[拼音:biàn],反似有恶化。金世宗大定十【读:shí】二年#281172年#29三月,史书中出现了“雨土”的记载,尘土犹如下雨般从天而降。这种事情,在大定二十三年(1183)的三月和四月份,又出现了两次。
需要注意的是,传统史书之所以会特别记载“雨土”之事,并不是[拼音:shì]基于对气候变迁的关注,而是“雨土”在天人感应的迷信[读:xìn]框架内,被赋予了特殊的政治涵义,即京房《易传》里所谓的“百姓劳苦,则天雨土”。这也意味着,那些够不上“雨土”级别、却更常见的风沙气候,是很难被史书记录的。
♦ 2021年3月15日,中国北方遭遇了近十年最强沙尘暴{练:bào}。据专家解释,这次沙尘暴的起源,主要是在蒙古国戈壁bì 沙漠的中部和南部,以及内蒙古的中部和西部沙漠。
进入元朝后,北京城继续被沙尘(繁体:塵)暴困扰。
元英宗至治三年(1323)二月遭遇的是“雨土”,元泰定帝致和元年(1328)三月遭遇的是“雨霾”,元文宗天历二年(1329)三月和至顺二年(1331)三月遭遇的是“雨土霾”。无论是“雨土”“雨霾”还是“雨土霾”,所指都是尘土如雨水般降落的剧烈沙尘暴。元顺帝至元四年(1338)四月的情况最为特殊,史书记载称“京师天雨红【繁体:紅】沙,昼晦”,显然这是一次烈度更高的沙尘暴,铺天盖地落下来的既不(bù)是土也不是霾,而是沙子,而且是红色的沙子(这或许是因为沙尘的源头存在红壤)。
元代北京城的沙尘暴,与建设元大都时对周边地区森林的疯狂消耗有直接关系。虽然楠木、檀香木等珍贵稀有木料主要来自外地,但常规木料则不可避免地要大量取自京城周边。为了方便砍伐西山的木料,郭守敬还主持疏【pinyin:shū】通了永定河中游的河道。除了修筑皇城,城内的寺院、衙门等建筑,也要耗费大量木料。如1280年【pinyin:nián】修建圣寿万安寺,便派出军队四千人自北京周边砍伐了58600根木料
此外,京城日常的燃料消耗多取自周边,同样不是小数目(读:mù)。这些消耗综合到一起,结果(guǒ)便是元代成了“促《练:cù》使北京周边地区森林植被发生明显转折的时代”。
明代北京城的沙尘暴,较之金、元两代更加严重。这与朱棣为迁都北京城而进行{读:xíng}的大规模建设有直接关系。据翰林院侍读邹缉当年【读:nián】的奏折,朱棣的北京城修筑工程搞了近二十年,“民以百万之众,终岁在官供役”,多达百万的青壮年,常年在工地服[练:fú]劳役。吏部主事萧仪则说,他的家乡江西乐安,自永乐四年开始,无论贫富、无论家中壮丁多少,已全被抓去武夷山里,为修筑紫禁城伐木。壮丁们死在山里之后,接下来被抓的便【读:biàn】是女人与孩子
遥远的武夷山地区尚且{pinyin:qiě}如此,北京周边森林植被遭受破坏的情况,自不难想象。朱棣重修三大殿时,便“有巨木(mù)出于卢沟”,即是自北京周边大规模砍伐树木。
朱棣之后,明朝的皇帝们继续大兴土木。仅万历皇帝一人,自万历十一年修筑天寿山皇陵开始,至万历四十六年修乾光殿止,北京城内便可谓年年皆有(yǒu)大型土木工程。其中万历三十一年筹修三大殿,摊派给贵州的任务之一是“采办楠杉大木”12298根,合银107万余两。摊派给湖广的楠杉任务,合银约420万两。湖广、贵(繁体:貴)州、四川被摊派的楠木任务,合hé 计约930余万两白银
大楠木自外省千里迢迢运来,常规木料自是从北京周边取用。大楠木的需求数量如《练:rú》此之多,常规木(读:mù)料的规模只会更大。
♦ 明代人所绘《帝都图卷[繁:捲]》
权力无节制的取用带《繁体:帶》来的疯狂砍伐,甚至还影响到了明朝的边防安全,隆庆年间,便有大臣庞尚鹏上奏说,极速赛车/北京赛车北京周边的蓟州和昌平一带已因为无节制砍伐导致“蹊径日通,险隘日夷”,森林消失后蒙古骑兵便可长驱直入。庞说,发动军民植树造林以巩固边防,已是迫在眉睫之事。
于是,有明一(拼音:yī)代,几乎每年春天,北京城都要遭遇严重的沙尘暴。比如:
天顺七年(1463)二月“雨黄霾,四方蔽塞,日晦无光{读:guāng}”;
天(读:tiān)顺八年(1464)二月“黄尘四塞”“风霾、昼晦(读:huì)”“阴霾四塞、日月[拼音:yuè]晦冥”;
成化三年(澳门伦敦人1467)四月{练:yuè}“扬尘蔽天”“黄霾蔽天”;
成化四年(1468)四月,天坛与地【拼音:dì】坛的外墙“风沙堆积几与墙等”;
成化五年(1469)闰二[练:èr]月“雨霾,天气昏蒙,黄土四塞”;
成(练:chéng)化六年(1470)四月“阴霾四塞”;
成化七年(1471)四月“雨土霾”“雨yǔ 黑沙如黍”;
……
有学者统计称,自《明实录》中有沙尘暴记载的1441年算起,到1644年明朝灭亡,这204年里有97个年份出现了沙尘暴天气。若考虑到传统史书记录lù 气候异象的主要动力,是“天人感应”的政治迷信,常规的风沙天气显然是失记的。说有[读:yǒu]明一代,北京城年年被风沙困扰(繁体:擾),绝非夸张。由前文提到1468年天坛与地坛的外墙所阻挡的风沙已与墙体齐高,也可大略推知明代北京城沙尘暴的严重程度——天坛与地坛是皇家禁地,其墙体高度一般是超过3米的。
年复一年持续不断的沙尘暴,让那些相信天人感应的明朝读书人和士大夫,也渐渐麻木了下去。一般的(读:de)“雨土”“雨霾”已不再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和关注。只有那些程度非常高、有特殊现象出现的沙尘暴,才会[繁:會]进入到明代京城读书人和士大夫的视野,被他们记录下来。
比如,成化六年(1470)二月清明节的沙尘暴被《万历野获编》记录了下来,是因为这场沙尘暴“下雨如血,天色如绛纱,日色如暮夜,空中非灯烛不能辨”。万历四十六年(1618)春天的沙尘暴,之所以会被大学(繁:學)士方从哲拿到朝堂上说事,是因为这《繁体:這》场沙尘暴“黄尘蔽天,日色晦冥,咫尺莫辨”,还出现了(le)“电流如火,赤光照地”“自宣武门至正阳门外约三里余,河水尽赤,深红如溃血,经月乃止”的怪象(很可能与沙尘的成分有关)。
清代北京城的情况也好hǎo 不到哪里去。
尽管有学者认为清代的沙尘暴频率和强度已【拼音:yǐ】远不如明代,且认为这是“清代处于冬季气(繁体:氣)候逐渐由寒冷向温暖转变的时期”所(练:suǒ)致。但翻看清末重臣、帝师翁同龢的日记,仍可见到沙尘暴对北京城的频繁肆虐。比如:
1862年5月[拼音:yuè]18日“黄沙张天”;
1863年5月5日“黄沙漠漠”,6日“黄(huáng)沙蔽天”;
1864年4月2日“黄沙蔽天”,3日空气中充满了“尘气”,4日“大风落沙《练:shā》”;
1865年3月22日“黄尘漠漠【拼音:mò】”;
1866年5月3日“无风而霾”,27日“几于[繁体:於]飞沙走石”;
1867年澳门银河3月23日{练:rì}“大风尘霾……黄沙漠漠者竟日”,29日“黄沙蔽天”,30日“无风而黄尘四塞,天容惨淡,如是竟日”;
……
类似的记载,几乎见于每年春天的翁同龢日记。1884年春天,慈禧发动“甲申易枢”将恭亲王奕䜣逐出中枢,便是在“大风起,沙翳天暗”“尘土眯(拼音:mī)目”中实施的。1898年6月,翁同龢被光绪皇帝逐离京城,该年4月2日,他的记载是“大风扬沙”;4月3日,他的记载是(读:shì)“大《练:dà》风,尘土蒙蒙”。
♦ 晚清的北京人遇到沙尘暴,大约也是这zhè 种情形
类似的记载,也见于晚清来华的西《练:xī》方人士。
1864年nián 4月26日,刚刚抵达北京的德国领事拉度维茨在书信中写道:“从通州又骑马奔波三小时,最终抵达古老皇城的巨大城墙之下……不过(我们)还暂时无法消受这座城市,因为沙尘(繁体:塵)暴的关系,我们白天根本出不了门。我们在白河上已领教过裹挟着黄沙的大风,它几乎把老船撕成了碎片。”
1891年3月22日,德国驻华使馆翻译生佛尔克在书信中说:“最近一段时间,天气又不好了,虽然不是很冷,但是风沙却(繁:卻)很大。对于散步来说,街道上[练:shàng]的尘土原本就已很厚了《繁体:瞭》,现在尘土都盖满了墙壁。这种沙尘暴是从蒙古的沙漠里来的,大多要刮好几天。它们无孔不入,哪怕在密闭的屋子里,所有的家具仍然蒙上了厚厚一层土,甚至手绢上【读:shàng】也是一层土。……我在想,下个月大概会好起来的
1897年1月[读:yuè],德国驻华公使夫人伊丽莎白·冯·海靖在日记中写道:“我对北京街道的物理反应,如同让我亲吻一个对我来说十分恶心的人。……天上刮着可(拼音:kě)怕的沙尘暴,屋外的{pinyin:de}严寒冻彻心骨。”
也就是说,若从1155年金朝海陵王贞元三年的[拼音:de]“昏雾四塞,日无光”算起至今,北京城chéng 其实已被沙尘暴(练:bào)困扰了超过八百年。
①孙冬虎:《北京近千年生态环境变迁研究》,北京开云体育燕{pinyin:yàn}山出版社2007年版,第57-72页。
②吴文涛、孙冬虎著:《北京城市史:环境交通》,北【读:běi】京出版社2018年{pinyin:nián}版(bǎn),第264-277页。
③邱仲[读:zhòng]麟:《明【练:míng】代长城沿线的植木造林》,南开学报#28哲学社会科学版#292007年第3期。
④张学珍、方《练:fāng》修琦、田青、王丽岩:《<翁同龢《读:hé》日记>记录的19世纪后半叶北京的沙尘天气》,《古地理学报》2006年第1期。
⑤王《练:wáng》维江、吕澍辑译:《德语文献中(拼音:zhōng)晚清的北京》,福建教[拼音:jiào]育出版社2012年版,第117页、第238页。
⑥(德)海靖夫人:《德国公使夫人日记》,福建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,第38-39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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